高纪凡敲响未来

文／周夫荣

编辑／阁佬

时隔14年，天合光能（688599）董事长高纪凡再次站在了聚光灯下，接受资本市场的洗礼。这一次，这位光伏大佬更加沉稳、从容。

6月10日，在经过1184天的等待后，高纪凡终于站在了上海证券交易所那面象征着财富的铜锣前。上午9：30，他拿起锤子，敲响开市铜锣，同时也奏响了天合光能的未来。

插上资本翅膀后，这家全球领先的光伏巨头将在“后浪”迭起的光伏大潮中开启新的征程。

当铜锣响起，电子屏幕上的股价涨幅锁定在104.53%时，这位知名企业家或许会想起十几年前中国光伏产业的第一次资本时代。

2005-2007年，第一批中国光伏公司纷纷赴美上市。这次上市潮不仅圆了无数财富梦，更一举奠定了中国在世界光伏格局中的领先地位。

高纪凡是众多弄潮儿中的杰出代表，他带领天合光能于2006年登陆纽交所。此后十余年，天合光能始终走在最前沿，巅峰时期市值更是超过200亿美元。

但当时针划拨到2015年，在美上市光伏巨头们又一次走到十字路口。由于中概股频遭做空，被严重低估，私有化浪潮很快蔓延，大批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宣布私有化。

两年后的春天，天合光能启动私有化。从纽交所退市时，这家光伏巨头的市值仅剩10.67亿美元。相比而言，它的A股同行市值则动辄高达数百亿元。

高纪凡不得不痛下决心亲自按下天合光能3.0时代的启动键，开启回A之路。

在波云诡谲的光伏市场，决定企业生死的不仅是行业的周期性波动，更是掌舵人带领企业穿越周期的能力。

毋庸置疑的是，高纪凡正是这样一位企业家。在中国老牌光伏企业中，天合光能是唯一一家曾问鼎过“铁王座”，但至今仍保持稳健的巨头。

如今，再次登陆资本市场后，高纪凡对于开启一个新的大时代或许更有信心。他还有着更为长远的目标：躬身入局能源物联网。

王者归来？

截止10：05，天合光能的股价锁定在17.75元，涨幅117.52%，市值达到364.39亿元。对整个光伏行业而言，这或许宣示着一个王者正在回归。

上一次成为王者是在2014年。当年，天合光能单季度出货量超过1GW，当年组件出货量首次达到全球第一。

此后数年，天合光能在回A之路上暂时被束缚住了手脚。即便如此，高纪凡依然带领这家老牌光伏巨头稳居出货量前三行列。

评价一家公司是否具备王者气质的标准，除了销售数据外，更重要的或许是它能否引领行业发展，推动行业技术进步。而当行业陷入困境时，又能挺身而出为行业发声。

从1997年至今，天合光能已走过23个年头，高纪凡也从而立之年迈入知天命之年。这期间，中国光伏产业发展日新月异，最具代表性的指标便是发电成本不断下降。

数据显示，2019年，光伏组件制造成本和系统投资成本已下降到十年前的十分之一。这是中国光伏行业对世界的贡献。

事实上，光伏行业跌宕起伏的频率和落差远甚于其它任何行业。尤其在早期，原料、技术和市场均受制于人，国外稍有风吹草动，行业便“命悬一线”。

在此背景下，以高纪凡为代表的一批行业拓荒者，在天亮前，于荆棘中探索出一条产业发展之路，将命运紧握在自己手中。

两年前，光伏行业又一次陷入危局。

2018年5月31日，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国家能源局联合发布通知，新投运的光伏电站标杆上网电价每千瓦时统一降低0.05元。

不仅如此，除5月31日前并网的电站，当年内不再新增有补贴的普通光伏电站指标，有补贴的分布式光伏指标也从过去的没有限制，收紧为全年仅有10GW。

该政策被称为“5·31新政”，“史上最严厉光伏政策”。这剂行业发展的“退烧针”，迫使光伏人在儿童节到来前一天，含泪参加自己的“成人礼”。

作为中国光伏行业协会的理事长，高纪凡当即组织内部研究和行业讨论，并与同行共赴国家能源局磋商，表达行业诉求。

他认为，政策的调整如果是“急刹车”、“硬着陆”，会造成行业严重阵痛和大量负面因素。

面对被政策冲击巨大的户用市场，考虑到其关系众多百姓的经济利益和乡镇人口的就业问题，高纪凡要求旗下户用品牌天合富家必须对经销商以及终端用户负责，支持其缓解阵痛。

经过多年蛰伏后，从今年初开始，天合光能的王者之相已开始凸显。

今年春节前三天，天合光能宣布首片210组件走下产线。在大尺寸之争背景下，该公司寄望依靠此举锚定行业领先地位。

一个月后，天合光能再次热火朝天地举行线上发布会，推出至尊系列超高功率组件。全球市场需求转向高效产品，该公司最早祭出武器，在500瓦以上制程中奠定了先发优势。

业内人士分析称，天合光能的稳健得益于高纪凡早已布局的多元化战略，它帮助该公司有效抵御了国内市场的阶段性波动。

如今，这家光伏领先企业已在40多个国家和地区设有分支机构，产品销售到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

穿越周期

当眼下利益和长远价值形成一种扭曲力场时，掌舵者便如同在冰面上起舞。

第一批拓荒者中，高纪凡是毫无争议的“常青树”。在行业经历起伏的3次风浪中，跌下冠军宝座的巨头过半，高纪凡却带领天合光能这艘巨轮安然抵岸。

在中国商业发展史中，天合光能具备样本案例研究价值，高纪凡对这家公司的掌舵能力同样值得借鉴。

1997年，刚过而立之年的高纪凡看到各国签订的《京都议定书》和美国“百万屋顶计划”，怀着“用太阳能造福全人类”的初心，创立了天合光能。

不过，让他想象不到的是，在此后的航程中，会有如此之多的巨浪。

第一次寒冬出现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当年，天合光能成立10周年。

彼时，在美国资本市场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的同行纷纷投下重资向全产业链进发。当同样的提议摆在高纪凡面前时，他予以坚决否定。

取而代之的是，这位光伏大佬独辟蹊径，模仿汽车行业自建了天合光伏产业园，以天合光能为主，引进一批有创新能力的企业入驻园区，给天合光能做配套。

当金融危机爆发时，一些光伏同行因摊子铺得太大而倒下，高纪凡却可以轻松备战，避免了金融危机的重创。

如今，天合光能生产基地周边集聚了 30多家配套企业。这条完善的产业链，一直是天合降低生产成本的“独门武器”。

金融危机四年后，光伏寒冬再次出现。受欧美“双反”和多晶硅价格暴跌遗患影响，2012-2013年间，尚德、赛维LDK等光伏巨头纷纷跌落神坛，光伏行业哀鸿一片。

相比之下，天合光能非但没有走下坡路，还于2014年坐上了全球组件出货量第一的宝座。于逆境中弯道超车，这折射出高纪凡的前瞻性眼光。

其实，早在2010年，这位光伏大佬就曾预判，光伏行业缓冲期最多三年，两三年后，国际光伏市场的洗牌将会在国内上演。

事实上，当年第三季度，光伏行业步入峰顶。这是光伏上市公司盈利情况最好的一年，行业进入扩产快车道。

在巨大的商业利益诱惑下，跨界玩家纷纷突击入局的新闻不绝于耳，过江之鲫中甚至还有生产光盘设备的企业。

在此“盛况”中，高纪凡表现出了一名优秀企业家的特质：居安思危，回归商业本质。他认为，上1GW产能很简单，只要有钱就能实现；可销售1GW没那么容易。

为此，他要求公司严控规模，将着眼点放在抓市场和技术创新上。这一年，天合光能还拿下了“光伏科学与技术国家重点实验室”项目。

高纪凡的预判很快在一年后应验。2011年11月7日，刚刚在总统大选中获胜的奥巴马立刻给中国送出一份双反“大礼包”，欧洲紧随其后。

多重压力之下，中国光伏行业洗牌加速。这轮寒冬中，曾在金融危机时受到重创的彭小峰和施正荣悲情落幕。

由于提前预判了风险，高纪凡及时在悬崖边踩下了刹车。

不仅如此，这位光伏大佬还代表中国企业参与到艰难的双反谈判中。据其身边人透露，由于谈判经常陷入胶着，当年他时常挑灯夜战，相当辛苦。

2013年7月27日，在付出了较大代价后，欧盟“双反”危机基本化解。

这一年，天合光能率先摆脱困境，恢复盈利。2014年，其组件总出货量达3.66吉瓦，居全球第一。与此同时，该公司还七次刷新晶体硅电池效率和组件功率世界纪录。

制图/ 婷婷

此后数年，光伏产业进入技术更新迭代的快轨道，各类新品不断涌现。高纪凡的应对之策是加大研发投入。2016-2018年间，天合光能累计研发投入34.05亿元。

相比之下，这位掌舵者对自己奉行节俭，他的办公室布置简单：一张不算太大的办公桌，一个小书架，墙上挂着一幅普通的家用世界地图，和尺寸比世界地图还小的银河系油画。

光伏产业的第三次危机是2018年的“531新政”。此前两年，补贴之下，下游盛况再次出现，下游电站利润远超上游制造端。

当同行纷纷杀入光伏电站时，高纪凡再一次踩下刹车，要求天合光能下游光伏电站项目目标从750-850MW下调到400-500MW。

他不断提醒同行，要重视电站的收益、价值，而非规模及其背后的补贴。但激进者非但未听劝言，反而奋不顾身地载上全部辎重星夜前行。

行业周期下，身处其中的企业都难免受到波及。但在陷入泥潭前及时收脚，则考验着高纪凡的预判力和决断力。

天合光能的经历已经证明，它数次成功穿越了周期。

从“红海”到“太平洋”

不过，高纪凡现在不得不面临这个新兴产业新的周期现象：光伏平价上网时代。这意味着这个长期靠财政补贴的新兴产业终于要回归市场本质。

当光伏行业进入平价上网，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这个产业离“红海”不远。所有从业者届时都不得不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是继续在红海中厮杀，还是开始谋划新的赛道？

目前来看，高纪凡选择的是“两条腿”走路。他所期望看到的结局是，天合光能在他的带领下走出“红海”，奔向“太平洋”。

从短期来看，天合光能凭借上市契机继续夯实其在光伏制造领域的领先地位。

除提高光电转换效率外，制造成本的下降和光伏组件功率的提升是保证平价上网目标实现的两个重要因素。

天合光能此次上市募资中，一部分将用于高效单晶切半组件项目和研发及信息中心升级。这是平价上网的战略保证。

为此，天合光能拟在义乌新建采用先进多主栅技术叠加切半技术并采用双玻封装的光伏组件生产线，产能规模为3GW/年。

但从长远来看，高纪凡有着更宏大的远景。他早已布局，切入到新赛道中。

某种程度上，能源物联网是高纪凡寄托打造伟大公司梦想的载体。他几乎在业内最早提出从组件制造商，向光伏智慧能源整体解决方案提供商转变。

制图/ 婷婷

近年来，高纪凡频繁带领高管出现在腾讯、阿里等互联网公司中，意图缔造一个不一样的天合光能。

事实上，从2016年开始，这位光伏大佬已开始“触网”。当年的最后一周，高纪凡走访了英国、德国、瑞士、丹麦、芬兰等六个国家。

他试图从这些高度发达国家的电力供应结构中寻找到天合光能的未来之路。

在2017年公司成立20周年之际，高纪凡躬身入局。他宣布天合光能致力于成为全球能源物联网的引领者，这家光伏制造龙头企业迎来新时代。

此后，天合光能在能源物联网领域动作频频。2018年年初，天合光能与阿里、华为、西门子、IBM等企业建立能源物联网产业发展联盟。

与很多企业偏向做能源基础设施不同，高纪凡筹划搭建的天合光能能源物联网有“云、管、端”三层组织架构，涵盖光伏发电、商用光伏、户用光伏、储能、智慧能源云平台等诸多领域。

物联网的概念在1999年被正式提出，如今经过20余年的发展，技术已有相当大的进步，但落地仍然问题重重。

尤其在能源领域，因链条较长、参与企业众多、利益藩篱等原因，能源物联网依旧处在低速发展的状态。

企业目标的实现，更为关键的是如何搭建起符合新战略的人才梯队。

高纪凡曾说，企业不是企业家个人的，当你开放心胸时，就能吸引全世界的人才过来。

“太湖的水从哪儿来，东海的水从哪儿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全世界的水都流向太平洋，这就是生态的力量，当你虚怀若谷，你就会发现你能把各种力量都吸引过来，天合光能要做那个‘太平洋’。”高纪凡说。

这和任正非“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的“蜂巢思维”如出一辙。

“蜂巢思维”是凯文·凯利在《失控》一书中提到的。他写到，蜂群有从量变达到质变的本能。大量蜜蜂聚集在一起构成一个网络，网络的节点与网络本身形成一个已发生质变的新个体。

和任正非一样，为了吸引外脑，高纪凡一直在广纳全球人才。

他强调用平等、尊重的态度留住人才。比如，开国际电话会议，天合有欧洲团队，美国团队，中国团队，各地时差很大，高纪凡要求不偏不向，轮着按照对方时间来。

蜜蜂有了，搭建蜂巢组织却知易行难。企业转型艰难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如何把人才的量变转化为组织的质变，“大企业病”让每一步创新都举步维艰。

高纪凡希望各职能部门可以更清楚地听见一线的炮火声，并及时准确做好配合工作。

例如，他要求天合的研发中心不是成本中心，而是价值中心，每一个项目都是一个价值中心。可以有一定的容错率，但所有的创新一定是以价值创造为前提，这是基本底线。

任正非爱数学，高纪凡爱哲学。

如果说，任正非是中国企业家群体中愈挫愈勇的奋斗典范，那么高纪凡则是中国光伏企业家中的稳健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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